谦谨针道——陆瘦燕工作室跟师心得

陈益生

从大学课堂的理论到医院临床的实践，虽说也过了几个年头，但学习中医、学习针灸，却是长远的路程。师带徒，这是所有技艺传承的特有教学方式，几千年来，中医的博大精深，便是靠这样一种方式传承了一代又一代，名医辈出。

有幸，在各级领导的关心、老师的努力下，所在科室在2012年8月成立了“陆瘦燕名老中医工作室”；更有幸，自己能成为工作室的跟师学徒中的一员，并能如此近距离的跟随陆焱垚老师学习陆氏针灸，使想进一步学习、提高中医针灸理论和针术的愿望，有了实现的可能。我想定当付之万分的努力，不负老师，不负自己。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现将跟师一年多来的点滴体会记录于下，与同仁共享。

医者，技也，乃仁术。“以技扶人，以德服人”，这是一年多来跟随陆焱垚老师学习陆氏针灸所领悟的粗浅却由衷的心得体会之一。文章命名为“谦谨针道”，是想从两个方面来概括陆焱垚老师的针灸之道，其一为医德之谦和；其二为治学之严谨。

一、医德之谦和

陆氏针灸能自成一派，必然有其技艺上的卓然之处，而“德艺双馨”，对陆、朱二老更是当之无愧的。陆焱垚老师待人慈爱仁厚，继承了父母亲的品格，和病人都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她给予病人关爱，病人反馈以信任和感激。信者乃治，这样的一种医患关系，想来是最高层的境界了。中医治病讲究七情，调畅情志，通常放在第一位，陆老师治病秉着“以德服人”的宗旨，自然也就加强了治病的疗效。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肿瘤晚期患者，她是胃癌晚期，手术发现已腹腔多处转移，外院西医已宣告其生存期不过三月，于是她慕名前来求治于陆老师。陆老师对待该患者细心有加，关怀备至，通过针法与灸法，辅以中药的精心治疗，明显感觉到患者由内而外散发出战胜病魔的信心和对待医师的信任，非常配合治疗，终于奇迹般的以较高生活质量的状态度过了七个多月，在跟师临诊中，有很多诸如此类的病例。在医患关系日趋复杂严峻的今天，像陆老师这样的医德医风，医生和患者犹如朋友的亲密关系，是非常值得我们略带浮躁的年轻一辈学习的。

除了对待患者的仁德之心，陆老师还表现出了对自己精湛技艺的谦虚之心。每次减轻了患者病痛后，面对患者表示的感激及赞赏之词，陆老师总是一笑了之；每次有学生向陆老师讨教相关问题，陆老师总是一一耐心解答及演示，不作保留。我在临床上跟老师的时间不多，但我能深切体会到老师对我的严格要求，对晚辈寄于的殷切期望。

二、治学之严谨

陆焱垚老师自幼随父母学习针灸，熟练掌握了陆氏针灸学术思想并立志为发扬针灸事业而奋斗终生。陆瘦燕太先生曾自书对联一副，上联是“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下联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并经常教导子女及弟子做人和做学问都要踏实严谨，对此，陆老师不仅谨记于心，而且付诸于行动。通过这一年多的跟师临诊，我看到陆老师在临床上全面继承了父母亲的学术思想，并有所发展，主要体现在下述几个方面：

1、采用爪切进针法

陆氏针灸重视爪切进针法，这样可以使患者减轻疼痛或不觉疼痛；也能做到正确取穴，不致偏离；从而宣散血气，避开血管或器官，便于施行各种针刺手法。因此，双手爪切进针法是陆氏针灸流派的特色之一。陆老师深悟其道，在每次上课或讲座时，都要反复讲解，并用图片显示等方法，让听课者理解用爪切进针法的优点。她自己在临床上是一贯采用爪切进针法，她双手爪切进针如行云流水，自然而成，减少了进针的疼痛，使患者消除对针刺的恐惧。她经常督促我改变以往单手进针的方法，改用双手爪切进针法，我在临床上仿效此种进针法，的确发现上述几点优势，当然，技术还不够娴熟，需要勤加练习。

2、善施行气、补泻手法以增强疗效

一般只要穴位部位允许，陆老师通常在采用爪切进针并得气后，会使用行针手法或补泻手法，如使用“捻转补泻法”，顺经为补，逆经为泻；另外也常用“弩法”等以使气至病所。比如治疗月经不调的患者时，陆老师通常会选用气海、关元等穴，进针后通过针刺手法的运用，患者往往都能感受到针感直至小腹子宫处，的确增强了临床疗效。

3、全面切诊，上病下取，下病上取，整体治疗

对四诊的运用中，陆老师特别重视切诊。首先，给每个病人诊病时，必定会仔细切脉，以诊察病人的脏腑气血强弱；其次，也会仔细切按经脉的皮部及有关的腧穴，如此全面切诊能掌握病者的整体情况，帮助正确辨证，故疗效往往较好；第三，陆老师重视经络学说，继承了朱汝功太先生循经远道取穴，“上病下取，下病上取”的取穴原则，有一位肩关节疼痛患者，老年女性，主诉左肩关节疼痛加重3日，伴活动受限，压痛点以肩髃、臂臑为甚，一触即痛，陆老师根据其症候，辨其为阳明经病，考虑患者年迈且患部疼痛剧烈，故采取“上病下取”之法，循足阳明胃经按取其足踝关节周围压痛点为穴，针刺之效显，患者肩痛即刻缓解多半。故陆老师认为全面切诊在针灸临床上不仅是诊断疾病的重要手段，而且也是选穴位、论补泻、别深浅、辨忌宜的主要依据，运用正确与否，对提高针灸疗效有直接关系。

4、急治其标，缓治其本

从陆氏针灸的学术思想中认为，针灸处方配穴，也和内科处方用药一样，有其一定的组成规律，而不是病在那里就针那里，而要整体辨证，识别标本，权衡缓急。常用的配穴方法有：俞募配穴法、表里配穴法、对症配穴法等。一般以局部和邻近病所的腧穴为主穴，以经络循行所到处四肢的腧穴为配穴进行处方。在跟随陆老师临床诊疗中，有一例慢性胆囊炎急性发作的病例让人印象深刻，患者老年女性，有胆囊炎病史数年，平时总觉肝胆区胀满不适，陆老师以疏肝理气为主，取肝胆两经穴位，某次就诊时患者急性发作，自诉疼痛难忍，陆老师遂取耳针及胆囊穴疾刺，施行泻法加强刺激，患者痛减，留针半小时后疼痛基本消失。

5、“针”“灸”并重，辅以中药，进行综合治疗

针灸自然包括针刺和艾灸二种治疗方法。陆老师认为针刺和艾灸各有所长，或针，或灸，或针灸并用，再辅以中药内服或外用，根据病情的需要，选用得当，皆能获得显效。正如陆瘦燕太先生在《针刺补泻手法的探讨》一文中详细地谈到针灸并用的方法：“凡虚实相兼的病症，如上虚下实，或上实下虚等，若针与灸适当配合，有各取其长的良好效果。一般是一天针治，一天灸治，交替使用，既能起针刺调气的作用，又能收艾灸温行的效果，疗效则比单纯针刺或单纯艾灸为显著。至于针与灸的间隔次数，应结合对象，适当施行，或针二次灸一次，或针三次灸一次，需要灵活掌握。”

陆老师在临床运用中，根据辩证，常会选用隔药饼灸来治疗，一般都是一人一方，并且根据选穴原则轮流进行灸治，疗效甚显，可谓发展了陆氏针灸在灸法上的特色。如先前提及的胃部恶性肿瘤患者，陆老师也根据辩证选用了一些有扶正祛邪作用的药物研粉制饼，对相关穴位如脾俞、胃俞等进行灸治，发挥了综合治疗的良好疗效。

6、喜用毫针，擅长“温针”

陆瘦燕太先生习用毫针，并提倡温针，认为其不但有温行经气的功效，还有帮助加强手法的作用。陆老师在临床中亦喜用毫针，除了患者有阴虚证候之外，一般都会运用温针治疗。如在治疗风寒湿痹型膝痹患者时，陆老师多采用温针治疗，根据病程长短，通常治疗2—5次后即可明显见效乃至痊愈。

陆老师同时纠正我们对于“温针”的误识，温针的作用是取其温暖，借以帮助针力之不足，因此艾炷不必过大，并且通过医者在针柄上搓裹艾绒，更能增强针感；而不应使用现代大艾柱直接套插在针柄上。因此我努力练习装艾，现在临床上已能较为熟练地使用温针，的确，患者反馈很舒适，针感亦更强，持续时间更久。

结语

通过跟师临诊、陆氏针灸著作学习等，对陆瘦燕、朱汝功二位老先生开创的“陆氏针灸”流派有了入门的认识；而对其代表性传承人陆焱垚老师的临床学术思想也有了些切身的体会。“陆氏针灸”将“针灸学”这门独立而又整体的学科阐释的非常全面，令人印象深刻，希望在接下来的跟师学习中，能进一步的探索挖掘其中更深层次的内涵，继承陆氏针灸学术思想，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