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panzhizun 发表于 2018-11-29 21:51:30

陆飚:烧山火、透天凉的认识误区及操作要领

烧山火透天凉有客观指标
《内经》中明确提出补法泻法,《素问·针解篇》讲“刺虚则实之者,针下热也,气实乃热也;满而泻之者,针下寒也,气虚乃寒也”,就是补了以后阳气会至,所以局部会发热,泻了以后,阳气就会散开,它就会凉。学了针灸以后,我们讲有那么多的方法是补法,那么多的方法是泻法,但是你认为补了,真的补了吗?你以为泻了,真的泻了吗?要是补了,它温度会上升的,要是泻了,它温度会下降,只有做出这么一个客观指标,大家才能认为你确实做出来了。要是拿不出一个客观指标的话,有可能就是主观的一种想象,补并不能补进去,泻也没有泻出来,有点像画饼充饥这么一种感觉。
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能够真正做出烧山火、透天凉的人比较少,我过去看了很多文献,能够做出比较明显的冷和热的感觉的,非常非常少。其中看了一篇文章,是陆瘦燕老师的,他是南方的一个针灸大家了,非常有名,在谈到做烧山火、透天凉手法的时候,提到温度的升高和降低大概零点几摄氏度,不到一摄氏度,但是这也就相当了不起了。郑魁山老师一上手就不一样了,最少都是两到三摄氏度的差别,有的时候甚至升高或降低超过四摄氏度,极个别的人就有这么大的感应,这确实在历史上是非常少有的针灸大师才能做得出来。
那么我们的问题就是说,为什么针灸手法可以产生热和冷的效果?过去我拜访了很多针灸老前辈,他们甚至是扎了几十年针的老大夫,一提起这个透天凉都不相信,说烧山火可以理解,因为扎了针有时候可以改变血液循环,而且有一个理论就是说摩擦生热,针动一动,摩擦就会生热,热了以后温度就会上升,所以很多人扎完针温度上升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也很常见。但是透天凉很多人就不理解,认为这是古人的一种想象,好像飞檐走壁等等这些武功秘笈,带有一些传奇的色彩,不一定是真的。因为有些人提出摩擦生热,来回摩擦半天,它怎么反而凉下去了?它也是摩擦,不生热,反而生成凉的,所以大家就不能理解。
重药轻针的历史
中国从东汉末年的《伤寒论》问世以后,历史上已经重药轻针,所以针灸逐渐就被淡化了。在《内经》的时代,针灸其实远远更发达、更受欢迎。你看《内经》,尤其是《灵枢经》,主要谈的是针灸的内容,中药方剂只有十三个,所以可以看得出,在那个时代针灸是远远超过中药的。张仲景《伤寒论》问世以后,大家逐渐变成重药轻针。
为什么医疗界把重点放到中药,而远离针灸了呢?主要我认为就是三个方面。
一个方面是因为过去技术比较落后,生产出来的针都比较粗。针粗的话,就会很痛,因为针做不细,大家就很怕,这是第一。当然,以后吃中药,尽管有的中药很苦,但起码他不怕。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咱们中国儒家的文化比较发达,大家比较保守。你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是很不舒服的,尤其是男女之间,你在他身上摸,脱了衣服扎,很不方便。所以有药了以后,不需要摸他的身体,只是摸个脉开方子,甚至脉也不直接摸,有个绳子拴过来一摸就开方子,这就方便很多。这是第二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过去这些医生,学针灸没有系统地学过解剖,针又粗,容易出现医疗事故。当然,你说很细心的医生也有,但是不能保证每一个学针灸的人都是很细心的,也有比较粗心的,拿上粗针这么扎进去,你想,扎到心肺上、大动脉上,引起大出血,引起不可逆转的一些损伤,甚至要了人的命,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针灸有很多部位是禁针的,过去大家认为灸的话比较安全,最多烫一下,过两天也就好了,一根粗针伸进去,不知道这个人专业背景怎么样,有可能就会造成很大的损伤。
所以,这三个原因使得我们针灸就落后了,大家就重药轻针。
在国际上,现在韩国和日本保持了很多传统的针灸方法,特别是传统的一些针灸手法。有一次开国际会议的时候,日本、韩国的人认为中国的针灸技术落后了,中国中药倒还很发达,就是方脉,摸脉、开方子这个中国还是很发达。当时日韩的那些专家,就认为真正传统的针灸都是在他们那儿。后来我们国家有些专家去了以后就说,不管说什么,我们国内的针灸能做出烧山火、透天凉来,你们做不出来。他们不相信,当时就有一个医生很高明地做出来烧山火和透天凉,韩国和日本的针灸师、学者非常佩服,就没有再说什么,认为针灸最高明的传统理论和实践还是在咱们中国。这个故事我也是听说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医生。
跟随郑老学习
郑魁山郑老他们家传承了好几代,郑老的父亲就是郑毓琳。郑毓琳老先生在国内是非常有名的,刚解放的时候,他就是非常伟大的针灸师,当时流传的一句话,就是“南承北郑”。“南承”,南方最出名的针灸师是承淡安,承淡安就是杨甲三老师的老师,他做了很多针灸的培训,名气非常大。“北郑”,就是郑毓琳,就是郑老的父亲。郑老的爷爷也是中医,那时候甚至给过去清朝的宫廷也看病,所以郑老他们家传的特技就是非常好。
但是郑老有一个特点,他在带学生的时候,一点都不保守,这一点我很佩服,也非常感谢郑老。因为咱们传统的中医,有的时候按咱们道家的思想是“非其真莫授”,就是没有遇到真正的人,他是保密的,不告诉你。郑老带学生教我们的时候,是毫无保留的,把他的祖传绝技,在过去都是传儿子不传女儿的那些绝技,都告诉大家,他没有保守,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难得。
大学毕业之后,我留校留在针灸教研室了,就跟郑俊江老师,就是郑老的儿子,大概上了两年多临床。后来1986年考上杨甲三的研究生,去了北京中医药大学,离开以后我才发现郑老的手法真是一个大宝库,所以每年暑寒假回到兰州,首先去郑老那拜访,跟郑老学习。
后来回去以后,跟郑老第二次学习,才真正的有体会,而且学的更认真。因为以前跟郑老学的时候,病人都是慕名而来,只是看郑老临床扎针效果很好,我们也没有机会扎针,没有扎针就提不出问题。好比你不弹钢琴,你不摸钢琴,肯定提不出有关弹钢琴的问题,你没开车,怎么提开车的问题?开车的过程中发现问题,才能提出来。所以扎针了以后,我再问郑老就是有的放矢。很多时候,郑老的回答看似是很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在临床指导意义非常非常大,所以我非常感谢。
亲身体验收获大
我觉得我学习郑老最好的机会,或者说最大的收获,是我们快毕业的时候,他给我们讲了一次课。当时我们79级的针灸课是杨连德老师给我们上的,杨连德老师当时也工作了50多年,是非常有经验的一个针灸老大夫,他人非常好,对学生也非常好。我们快毕业了,那时候郑老才从甘肃的一个县上调上来,调上来以后,就在我们甘肃中医学院的针灸教研室当主任。那时候我们快毕业了,他就给我们上了一次针灸课,谈的内容主要也就是烧山火、透天凉手法,我们年级大概有90多个人,他就给我们讲了一下午,好几个小时。
讲的过程中,他说找两三个志愿者做示范,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志愿者。郑老当时谈到扎针的时候,就谈到“气至冲动”,就是说得气的时候,肌肉会跳一下。他给我扎合谷,扎了以后食指的肌肉就动,所以我就了解他说的“气至冲动”是什么意思。别人没有让他扎,一听“气至冲动”就过去了,一带而过,没有太在意。但是我就记住了,因为他扎了我,我体会的很清楚。
当时我们做的烧山火、透天凉都非常成功。另外一个学生,也是一个男同学,当时一下脸煞白,好像要晕针,手脚全身都发凉,这就可想而知郑老的手法力度。郑老的父亲更厉害,他在风池的地方扎一针烧山火,病人的眼球有温热的感觉,热的感觉能维持三天。所以这些老大夫得天独厚的这种绝技,真是很了不起的。
后来跟随郑老的有很多学生,其中也包括我,看他上临床,实际上看不出道道,尽管他讲的时候也不保守。因为跟临床只是看他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气至冲动”也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但是你感觉不到,也看不到。所以后来在临床上看他扎,看的大概都是一些表皮的东西,实际的东西看不到。就跟之前讲小针刀的老师一样,他很清楚这个解剖,很清楚里头的东西,针刀进入到人体皮肤以后,里头碰到什么组织。就是说,边扎的过程中,这个针刀既是手又是眼睛,手就是代替他去延伸,针就是手的延伸,进去做一些事情,同时再碰到不同的组织有不同的张力,他就知道是碰到神经还是碰到什么。但是这些东西全是他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看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所以学不了,没有办法学。
郑老的手法,大家能看到的,就是顺时针捻了几下,提插了几下,仅此而已。当然,大家看到他总是用左手压,有时候会加重一些压力,有时候会减轻一点压力。这些东西都是些表浅的东西,里头的东西就看不到。所以郑老这么多的学生,真正能够掌握郑老手法的人也不多。当然,也有人能做得出来,但是比起郑老能达到的那个火候还是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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