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panzhizun 发表于 2018-6-29 15:28:25

一个统一的针灸理论是什么?(上)

一篇短文的激励
下面我引用的一篇短文是刊登在《读者》杂志2008 年第二十四期上的卷首篇。短文的全文抄录于此:1796 年3 月30 日,在德国格丁根大学校园里,一位18 岁的青年学生吃完晚饭后,照例做导师每天布置给他的三道数学题。这个学生很有数学天赋,导师对他寄予了厚望,因此,在他完成固定作业之外,还有多给他布置几道较难的题。一般情况下,这个学生会在三个小时内,把所有作业完成。
这一天,他象往常一样,不到三个小时,就把固定作业做完了。可是,在多布置的题中,最后一题写在一张小纸条上,要求用圆规和一把没有刻度的直尺,画出正十七边形。学生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埋头做题。几个小时过去了,却找不到解答方法。他想:也许是导师看到我每次做题都很顺利,就故意给我增加了一些难度吧。越是困难,他越想把这道题攻克。他拿着圆规和直尺,一边画一边想着各种可能的思路,一直持续到天亮。最后,这道题终于被解开了。
学生拿着自己的作业,来到导师办公室。他内疚的对导师说::“您给我布置的最后一道题,我做了整整一个通宵才解答出来。对不起, 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导师接过他的作业一看,惊呆了,问道:“这是你昨天晚上做出来的?”“是啊。可是我很笨,竟然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导师让学生坐下,取出圆规和直尺,让他当面在纸上画一个正十七边形。学生很快就画了出来。这时,导师激动地说:“你知道吗?你解开了一个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数学悬案。这道题,阿基米得没有做出,牛顿没有解出。你竟然在一个晚上就把它解答出来了!你真是个天才,我也正在研究这道题目,昨天给你留题时,我一不小心把写这道题目的小纸条夹在了给你布置的作业里。”
很多年后,这个学生回忆起那件事情时,总是说:“如果有人告诉我那是一道两千年没有解开的题目,我不可能在一个晚上把它解决。”这个学生就是数学王子高斯。
这篇文章是从《我在美国读中学-高中卷》一书中摘录出来的。《读者》杂志把文章命名为《无知无畏》。作者是我儿子巩昂。这一篇短文内容最早发表在2004年巩昂的书中。我今天的演讲就是发扬巩昂这篇文章中的无知无畏精神,提出一些我一直思考的问题。
问题的提出
这些思考的问题包括:一统天下两千年的经络模型之后,我们需要不需要寻找一个统一的针灸理论模型?这个统一的针灸理论模型会是什么样子?这个理论模型会包含哪些要素?我们已经有了两个针灸作用的广为引用的模型,一个是以《黄帝内经•灵枢•经脉篇》为基础构建的经典经脉模型,一个是在现代神经-体液基础上建立的针灸作用模型。这两个模型以不同的语言、思路解决了针灸的针刺靶点、传导途径、作用机理的问题。这两个模型还能适应今天针灸医学的发展吗?今天大量的临床试验数据能够与这两个模型相兼容吗?


《黄帝内经》所建立的经典经脉模型已经持续两千余年。从《黄帝内经》到《中国针灸学》之前的所有有记录的临床数据几乎都可与这一经典模型相兼容。《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记载仓公医案25 则中的针灸医案5 则。《针灸大成》载杨氏针灸医案27 例。王执中著《针灸资生经》载针灸医案80 则。陈佑邦、邓良月主编的《当代中国针灸临证精要》收入针灸医案293 例。贺兴东、翁维良、姚乃礼主编的《当代名老中医典型医案集:针灸推拿分册》收入针灸医案183 则。王雪苔、刘冠军主编的《中国当代针灸名家医案》近千则,这些医案几乎都可融入到经典经络模型里。这些医案都是经典针灸医案。他们用经典经络模型可以完全解释治疗的思路、过程和机理。
贺兴东等《当代名老中医典型医案集:针灸推拿分册》,王雪苔等《中国当代针灸名家医案》所收入的针灸医案已经开始出现跳出经典针灸模型的影子。现代医学概念和理论的引入和从上世纪六十年代针灸临床试验研究与机理研究等早期研究为针灸的神经体液模型的出现做了充分准备。
半个世纪以来的针灸发展为针灸医学提供了三个方面的数据:一是临床一线的病例医案数据;二是积累起来的针灸机理数据;三是临床试验研究新数据。寻找统一的针灸理论从何入手呢?审视这些数据是产生针灸新理论、新模型的基础。黄龙祥教授对经典经络模型进行了重构。朱兵教授在现代实验基础上试图建立系统针灸学。李永明博士在临床试验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气球模型。金观源教授在神经反射理论上建立了反映点针灸学。陈少宗教授综合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针灸理论研究与临床研究的新成果提出了神经体液为基础的现代针灸学理论。这些都是一些实质性的探索。但是上述两个简化的形象的针灸模型还没有出现在这些理论体系里。我今天讨论的是沿着经典经脉模型和现代针灸作用模型的延伸。对于这样一种延伸,今天主要从临床病例证据开始。在观察这些证据前,我们先看一看时间和气这两个古老概念的演进。
时间和气:两个概念的演进
在中国,时间也叫光阴、岁月、春秋、时光、年华。关于时间的格言和名句,我们一搜集就是一本书。“时而言,有初、中、后之分;日而言,有今、昨、明之称;身而言,有幼、壮、艾之期”(刘禹锡)。“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曾国藩)。“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鲁迅)。“时间比理性创造出更多的皈依者”(托马斯•潘恩)。“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轻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高尔基)。“时间最不偏私,给任何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时间也是偏私,给任何人都不是二十四小时”(赫胥黎)。我们能离开时间生存吗?不能。人类文明能离开时间发展吗? 不能。宇宙自然能离开时间演进吗?不能。我们生活中还有比时间更重要的概念吗?很难找到。我们看得见时间、摸得着时间吗?也不能。这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何进入科学的视野而进行研究就呢?
在中国文化中,气的概念如同时间一样古老。在中国哲学中,“一气之变,所适万形”(列子《天瑞注》);“天地合气,万物自生”(王充《论衡》);“尽天地之间无不是气”(王夫之《读四书大全说》);“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张载《正蒙·太和篇》)。 在中医理论中,“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德流气薄而生者也。”(《灵枢·本神篇》);“唯气以成形,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喻昌《大气论》); “精化为气。”(《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如同我们对时间的发问,我们对气可以问同样的问题:我们能离开气生存吗?不能。人类文明能离开气发展吗?不能。自然能离开气演进吗?不能。我们生活中还有比气更重要的概念吗?也很难找到。我们看得见气、摸得着气吗?也不能。
刚才列举的几则关于时间的名言如何进入科学的范畴呢?在牛顿看来,时间是绝对的,只要是我们有一个好的钟表,时间是独立于你我,独立于此地和彼地的,那是数学时间,绝对时间,时间是一维的单向数轴。现代科学对时间的认识和研究已经从绝对时间进入到时空一体,相对时间。现代科学已经从经典时间概念里分解出了按照熵的增加而定义的热动力学时间;我们对过去有记忆而不是对未来有记忆的心理学时间;还有宇宙正在快速膨胀的宇宙时间。除了热动力学时间、心理时间、宇宙时间外,时间中还有哪些成分没有被认识呢?肯定还有。
对于气-经脉的认识和研究,我们是不是沿着这个思路来考察一下呢?针灸在神经系统上传导的神经肽和神经介质;针灸调节着内分泌系统激素分泌;针灸对免疫系统调节着免疫细胞、免疫因子、免疫应答;针灸通过以筋膜为依托的肌筋膜经线恢复着力的分布。除了这些之外,在气-经脉中还有哪些成分没有被认识呢?可能还有很多。如同一颗洋葱,一层一层地被剥脱。否则就没有中医和西医的差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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