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李静 发表于 2018-5-26 19:43:17

岳美中论读书


岳美中(1900-1982),中医学家,较早地提出了专病、专方、专药与辨证论治相结合的原则。善用经方治大病,于中医老年病学领域,有新的创见,在国内外享有盛誉。
读书宁涩勿滑,临证宁拙勿巧学医离不开读书。但我国医学著作汗牛充栋,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欲有所成,就要摘要而攻,对主要经典要扎扎实实地下功夫,读熟它,嚼透它,消化它。读每本书都要在弄清整的背景的前提下,一字字一句句地细抠,一字字一句句地读懂。无论是字音、字义、词义,都要想方设法弄明白。不可顺口读过,不求其甚解,不了了之。也不可用望文主义的简单方法去猜测。更不能拿今天的意思硬套上去。比如《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篇》中的“痰饮”有二义:篇名中之痰饮,是津液为病的总称;条文中之痰饮,是指水在肠间摇动有声之流饮。读书时若不细考究,把痰饮当做今义的“稠则为痰,流则为饮“,就失去了经典的原意。这样逐字逐句地读书,看似涩滞难前,实则日积月累,似慢实快。那种一目十行,浮光掠影的读法不过是捉摸光景,模糊影响,谈不到学问。要把主要的经典读熟,背熟这是一项基本功。“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一遍有一遍的收获,背得熟和背不熟大不一样。比如对《金匮要略》、《伤寒论》,如果做到不加思索,张口就来,到临床应用时,就成了有源头的活水。不但能触机即发,左右逢源,还会熟能生巧,别有会心。否则读时明白了,一遇到障碍又记不起,临证时难于得心应手。我自己虽曾在主要著作的背读上下过一番功夫,但总不能象童时读《论语》、《孟子》和古诗文那样至今背诵无遗,常有学医恨晚之叹。因此背书还要早下手。读医书还要边读边记,勤于积累。积累的形式则宜灵活。比如说,可以结合自己研究方向相近的一个或几个方面的专题摘要积累,读书时留意于此,随时摘抄记录,并部别类居,主要的加以标志,散漫的加于条理,怀疑的打上问号,领悟的作出分析,大胆的附以己见。对日后的研究工作会有好处的。临证宁拙勿巧。对症状要做病与症的综合分析,寻求疾病的本质,不可停留在表面的寒热虚实。立方遣药,要讲究主次配伍,加减进退,不可用套方套药取巧应付。遇大病复杂症,更要格外细密,务求丝丝入扣,恰合病机。既要有临证时的分析,还要做事后的总结。数年来,我自己无论在哪里就诊,坚持每诊必做记录,半月做一次阶段性的检讨,找出需要总结的经验,发现有进一步探讨价值的问题提高疗效。读书多些有益于专,知识博些源头更活我习医之后,半是积习,半是追求,研读文史和爱好旧诗词的兴趣一直很浓厚。习医之余,喜读《二十四史》。对六经,诸子,宋明学案以至佛教、道教的部份主要著作,都做过一些涉猎。兴之所至,还习作了一千多首诗词。我常以占用了一些时间为惜,但回顾起来,由这些爱好中得来的一定的文史知识和修养,对中医的学习和长进,也并非全无益处。第一,中医经典是古文字,和现代白话距离较大,又流传辗转版本繁杂,字词驳错,诠释者既多,难免见仁见智,言人人殊。如果没有一定的古文化、文字知识,对这些经典著作就不易读懂,就算读懂了,也难于读深。理解上,或浮于约略,或止于沿演,可以逐浪而难能探源;临床上,则易于套对而难能用活。要想对经典医籍的研究深入一些,就非有一定的古代文化、文字知识不可。我自己对《伤寒论》等经典的文字作过一些研究,写过一篇《〈伤寒论文字考〉补正》,就很借力于早年积累的一点古文和“小学”的知识。第二,文史的书籍和古诗文中掩藏着丰富的医学资料。这些虽是不期而遇的零金碎玉,却可常补某些医学著作之不足,亦属珍贵。读书时随手积累,需要时即可驱遣使用。我在整理中医麻风病学,写作《中医麻风病学汇编》时,就从文史著作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材料。第三,中医学是从中华民族古代文化这个土壤中生发出来,是整个民族文化之林的一枝。它的形成和发展,受整个社会文化特别是哲学思想发展状态的影响和制约。对各个时代社会文化特别是哲学思想的发展状况有所了解,对由当时时代所产生的医学思想的理解就可以更深刻一些。比喻地讲,专一地研讨医学,可以掘出运河;整个文化素养的提高则有助于酿成江海。养到功深是可以达到境界上的升华的。不待说,今天的青年人学习掌握古代文化知识,应当有目的,有选择,要适当要因人制宜,全无目的,漫无边际地读书,也不足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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